荐书在大陆中心呼唤,读李娟阿勒泰的角落

发布时间:2022/4/9 12:4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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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世界上离海洋最远的角落,这里是欧亚大陆腹地的腹地,深处的深处。翻开地图往西,再往最北的地方望去,那片焦黄的深黄的直到泛白的颜色就是了。沿着国境线蜿蜒的阿勒泰山脉和额尔齐斯河,用她无声的语言叙说,荒凉而沉默。

书的封面一开始很有欺骗性,水彩般深绿嫩绿的草原,呆立着几只萌萌的肥羊,有种卡通的诗意。然而就像有的拉面要把仅有的几片牛肉盖在面上一样,用绿地毯铺就的夏牧场只存在于短短的数月之间,然后便是大雪封山,持续半年以上的漫长冬季的到来。于是生活于这此的牧民们,赶着羊群,追逐着水草,在南边和北边的冬夏牧场之间进行着年复一年的迁徙和繁衍。作者李娟就和家人在冬夏牧场间辗转经营着半流动的杂货铺和裁缝店,于99年至03年间。

“半流动”这个词里充满着生活的艰辛。低矮的土坯房子,挖个窟窿就是窗。有时连土坯房也没有,搭个塑料帐篷能凑合半年。不通电,早早睡觉省蜡烛,没有自来水,只能靠肩扛手提吭哧吭哧地从河里弄回来。没有床,码两个板凳也行;人多,长期睡货柜也没办法;桌子是没有的,就着树桩吃饭吧;灶也没有,垒几块砖头咯!你告诉我有什么?呃(⊙o⊙)…盛夏黄沙漫天,舌头一伸就一嘴泥,需要不断地洒水,然后干透,再洒水。冬天呢?严寒。无论你用多少板凳和货柜企图将它拦在门外,用多少棉被和炭火想要温暖自己,似乎都无济于事。寒冷会让人痴呆,会让人陷入一种混沌的沉思,意识模糊,最后冻得一个激灵无比清醒起来,哦,一只野猫钻进了被窝。

拖着叮当作响的锅盆碗盏,半旧不新的货物杂物,追着一拨又一拨贫穷的牧羊人,这一定不是生活的全部。那么还能记录什么呢?先说一笔账吧,八十块钱。在如此荒凉牧区给流动的牧人赊账简直是想不开,然而必须这么做。春天羊群瘦弱,牧民急需的生活用品必须借债。而到了秋天,膘肥体壮的羊群南下,才是他们收账的日子。结清了债,亲眼看着记账本子上划去自己的名字,方能放心离去。在喀吾图,一个名字可以束住一个人。而这八十块钱却在那页纸上停留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顾客,偶然翻开本子,大吃一惊:“这个,这个不是我吗?是我的名字,我写的字呀!”嘿嘿,怎么办呢。他抓耳挠腮,十分陈恳地道歉,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欠的啦!然后,当晚回去拿来了二十块钱送了来。至于,剩下的六十块,用了大半年时间分四次才结清。看来他是真的很穷!原文这么说的。

“瓶子是多么好玩啊!”李娟这样感叹了一句,让我大笑出声。这里的孩子没有玩具,平时就玩各种空酒瓶子。有一天一位母亲突然来杂货店里买玩具,翻来翻去,只好卖给她一把浇花水壶。“空酒瓶子是非常好玩的,因为,它可以用来装水。而且装了水后,还可以把水再倒出来。”很多孩子是空着手跑来跑去地玩,去山里拾柴火玩,放羊玩,挑水玩,采蘑菇玩……实在不知道哪里好玩了,也许劳动就是乐趣吧。无数次挖空心思地尝试摸鱼,总归于失败,而那些孩子们呢?嬉嬉笑笑拿着一根木棍和棉线就能钓上来一大串鱼,让人羡慕得紧。能把鱼卖出高价,又让人忿忿得紧。在秋天专业牧场南下的时候,一个小家伙,背着干粮,手持小柳枝,徒步四十多公里,从深山里赶着三头牛送回自己家。

不敢想象,这个小家伙只有八岁。如果说父母狠心,而父母面对的其实是更沉重的生活重担。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种古老的,延续了千百年的生活方式,她与周遭的世界互相磨砺,互相扶持。而生长期间的孩子们,很容易就让人感受到他们的坚强、纯洁,还有易于满足,安于沉默。、

不能够花太多的笔墨去描绘阿勒泰的自然之景,作者的文字比我这个转述者的要美好得多得多。而文字比起真实的阿勒泰更诱人的是什么呢?

文字比起现实来,就是加了一层魔法的滤镜吧。

皑皑白雪,巍峨的山,湍流的河,空寂的原始森林,地毯般铺开的牧场,空气里最纯粹的水、木、砂石的味道。去了才知道是何种感觉,我没有去过更北的地方,只能借助她的文字来想象,一种脉脉的温情很容易就透出纸页流淌开来。在开往村庄的小客车里,人满为患,车厢还是零下十度。引擎盖上小孩子叠着大孩子,大孩子搂着小孩子,更不消说大人了。我冷得要晕过去,又昏昏得醒来,发现两手一左一右被一对老夫妇攥得紧紧的,是他们的手心在温暖着自己。哎,怪不好意思的,争个座位愣是把人家夫妻隔开了。

盛夏的苞谷地,我和妹妹迎着暑热拔草,各种草,蒲公英,苜蓿。风很大,呼啦啦地响。苞谷地如同丛林,茂密盖过头顶,如大海般起伏。乱发横飞,衣服鼓鼓胀,捡够一大抱草就在路边堆着再去捡下一包,路边都是草堆。那些笔直青翠的小草,有的还开着黄花,结满了草籽,好像还在喜悦地生长着。

还有许多许多的动物小生灵,和春天斗争了一整月的雪兔,忙于打洞跳出樊笼,不吃不喝那么久,竟然完全活了下来。畏畏缩缩,吊眉吊眼的狗儿们,其实是牧羊和捕猎的好能手。他们天生对人类有种卑微的亲昵感,母亲抓着它们的耳朵和尾巴,一会捋直了一会缠个结,狗儿们囧着脸忍受着,然后很快溜之大吉。寒冬里刚出生的小羊羔,和春羔不同,冬羔格外瘦弱。主人会细细地照料,用一匹马驮着自己的婴儿,另一头的布兜里探出一两个羊羔小脑袋。

生活在阿勒泰,即使身处流离,也要怀揣一朴实的纯真。就像是书中反复出现的热带金鱼,养在玻璃瓶里,一度很难挨过阿勒泰寒冷多变的气候。而一家人总是那么地宝贝它,用被子暖,用手心暖。后来,瓶子里的金鱼摆在货架上,吸引了许多孩子热切的目光,哦,那就是外面世界的鱼呀!多么质朴,多么纯真,就让我在大陆中心久久呼唤吧。

(于.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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