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那阵子,刀郎的歌非常流行,记得年的冬天,坐在武汉的公交车上,车窗外飘着大如席的雪花,在南方,很少有见到这种漫天大雪,而正好公交司机播放的歌就是刀郎的《年第一场雪》。
当时,就是其中的一句歌词吸引了我:“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结……”那时,我纳闷公交车怎么会开到八楼去,乌鲁木齐到底有什么难舍的情结。
但那时我并没有想到,三年后,我会和歌词中的乌鲁木齐产生交集,会把青春留在那个遥远的地方。
毕业前夕,无意中在网上搜到一部电视剧《黄金缉私队》,这部电视剧在九十年代就播出了,里面讲述的是阿勒泰的警察与非法淘金客斗智斗勇的故事,我才知道,原来,阿勒泰有七十二道沟,沟沟有黄金。
毕业后,我怀揣着两千块钱,没有和家里人商量,甚至趁着家里人还没醒来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带着行李出门了。带着对八楼的向往,带着对刀郎的崇拜,踏上了西行漫天游的旅程。当然,在出发之前,我和阿勒泰地区电视台已经接洽完毕,那边就等着我到岗了。
我记得我出发那天是十月中旬,湖北还处在秋老虎的威力之下,当年,武汉还没有开通高铁,只有两个火车站,汉口站和武昌站,北上的列车从汉口发车,南下的列车从武昌发车。
我还记得那趟车次——T次。那是我第一次出门远行,这不是旅行,而是一趟梦想的历程。
从汉口站上车后,火车缓缓驶出了站台,由于没买到卧铺票,我不知道坐硬座50个小时会是什么感受,只是刚上车后,整个人处在兴奋中。火车到郑州后,有个90度的转弯,我看到了黄河,生长在长江边的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中华文明的另一摇篮。从黄河大桥上驶过时,一种悲壮的情绪油然而生。
火车出西安后,渐渐的,绿色越来越少,荒芜的黄土高原像一个满是皱纹的老人,此刻,我却想打退堂鼓了。但是坐我对面的一位大叔跟我说,小伙子,三十岁前不要怕,三十岁后不要悔。
听了这位大叔的话,我放弃了在兰州下车的想法。火车出嘉峪关时,我知道,我开始扮演楚人出塞的角色。再听不到江南丝竹的婉约之声,却与金戈铁马大漠风霜为伴。
第三天的上午才到达乌鲁木齐,一下车我就打了个冷战,这地儿,果然太冷了,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从火车站里走出,街上弥漫着烤羊肉串的香味,维吾尔族人的弹舌音此起彼伏。那时还没有出现智能手机,不能导航。那时候从乌鲁木齐去阿勒泰,每天只有一趟航班和一趟长途客车。
为了省钱,我选择了坐长途客车,从火车站到汽车站,刚好要乘坐2路汽车,而2路汽车,就要经过八楼。我才明白,所谓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里,八楼是一个公交车站牌的名字。为什么要叫八楼呢?原来,早年这个地方是昆仑宾馆,当年是乌鲁木齐最高的建筑,相当于城市地标,一共八层,所以人们就把昆仑宾馆称为“八楼”。
买票时,车站的售票阿姨说,小伙子,你要去的那个叫阿勒泰的城市会比乌鲁木齐更冷,这是新疆最冷的城市,那个城市在山沟里。
坐上长途客车后,我才发现,原来车上就我一个汉族人,其他都是哈萨克族,他们的语言我也听不懂。中途,客车会在一个叫恰库尔图的地方停留,让乘客们下车吃饭。可是从小吃惯米饭的我,对这里的面食实在吃不下去。我看哈萨克族的大叔大婶们都吃的是拌面,就是一种把菜倒进米里搅拌的面。店里的招牌和菜单,全是哈萨克文字,我也看不懂,于是只好连比带画。
老板说,这里有抓饭,是用大米做的,我就点了碗手抓饭,可是,还没吃就想吐,里面放了太多的胡萝卜,米饭几乎是泡在了羊油里。顿时,差点当场全吐了。众人看着我一副痛苦的样子,一位哈萨克族大叔说,小伙子,到了新疆,你得先学会吃饭,不好好吃饭,你在这里是呆不下去的。
可我实在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几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从乌鲁木齐到阿勒泰有公里,客车足足开了14个小时才到达,到达时是晚上10点多钟,新疆和内地有两小时的时差,当我风尘仆仆拖着疲惫堪的身体到达阿勒泰时,终于见到了来接我的人,他们是地区电视台的一位记者叫王江涛,一个是地区电视台的主播赵春燕。这两个人,在我今后阿勒泰的工作生涯里,一直陪伴着我,帮助我。
王江涛和赵春燕,当年两个好像在热恋中,他们是受台里的委托来接我,他们告诉我,明天将有一场欢迎晚宴,让我好好休息一夜,明晚喝酒将会给我留下深刻的印像。
那个夜晚,我来到给我安排的寝室里,我和江涛住一间,还有两个人都是复转军人,其中一个是陕西人,还有一个甘肃人。那个夜晚,我在西北度过的第一夜,夜不能寐,从此也落下了长达十年失眠的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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