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市里种水稻,郭陶然的城市生态修复实验

发布时间:2024/7/31 14:4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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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共个字,阅读大约需要5分钟一个老年人清楚地知道这座城市原来是什么,一个中年人对昆虫的印象还停留在孩提时候,而一个城市儿童对自然的了解可能接近于无。如何在一座大都市恢复生物多样性,让城里人在城里也可以看到“乡愁”?

记者

章嘉伊

编辑

一苇

在落日余晖的照映下,粳米显得更加饱满而丰硕。微风拂过,掀起金黄的稻浪。白鹭踏着步子归巢,夜鹭悄然寻觅着稻田附近的鱼、蛇、蛙。如此场面竟出现在高楼簇拥的上海闵行。

这种反差又和谐的景象,是郭陶然和他团队在上海城郊从事农田生态系统修复实验的作品之一。

生态修复,一般指的是以生物修复为基础,运用物理修复、化学修复以及工程技术措施等,对已经被破坏的生态系统进行综合修复的方法。

与人们熟知的矿山修复、荒漠治理等传统环境修复不同,郭陶然把重点放在了人潮汹涌的大都市。

“城市荒野”

城市是什么?城市为人类创造了美好生活。但在郭陶然看来,城市还是单一,是污染,它破坏了野生动植物的栖息环境。

以郭陶然所在的上海为例,其位于长江三角洲冲积平原,地形平坦,海拔变化少,生物多样性不足。不仅如此,由于城市的快速发展,人为活动干预频繁,城市生态支离破碎。

一个老年人清楚地知道这座城市原来有什么,一个中年人对昆虫的印象已变得模糊,而一个儿童对自然却可能一无所知。如何恢复城市的生物多样性,在城里也可以看到“乡愁”,是他每天思考的问题。

出生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勒泰市一个教师家庭,郭陶然很小就因频繁接触生物实验室萌生了对自然的兴趣。他饲养或栽培各种动植物,至今已有30年之久,仅栽培的植物就超过了种。

▲乡土物种发芽实验

到上海读大学后,郭陶然在校内成立了“自然博物协会”,整理出详尽的校内植物名录。他甚至认为,校内自然环境非理想的动物栖息地,进而向学校提出生态修复方案,希望由他本人在校内开设新课程普及生物多样性恢复知识。为此,他还认真编写了教案。

这个愿望未能实现。不过,紧接着他在生态环保类的公益机构实习了一年。由于常年随身携带“宠物”,在此期间收获“虫哥”称号。有了一定实操经验后,他和伙伴魏羚峰一拍即合,在上海组建了全国第一个从事城市生态修复的工作室“城市荒野”。

郭陶然认为,城市的绿化多以园林植物种植为导向,缺乏乡土物种,也没有依据生态系统的结构与功能设计,不能为城市中的野生动物提供足够的食物与栖息地。人类虽看着这种景观较为有野趣,但却是动物眼中的“绿色荒漠”。

他想把上海的生态修复建成自己心目中的样子,即有一个稳定的生态系统,更多本土物种得到恢复,拥有更具活力的生物多样性。在有了上海的成功范例后,再向全国推广。

▲“城市生态修复师”体验课,小朋友测量龟类的体重

国内尚没有一家成功的城市生态修复项目可供参考,一切只能靠二人独自摸索。在经历痛苦的三年初创期后,这间小小的工作室终于迎来了转折点。

平米的蜕变

因为上海乡土物种科普手册的编写和保护生物多样性讲座的开展,上海市政府有关方面注意到了这个“小透明”机构,和这群满心踌躇的年轻人。

年,上海浦东新区要做3万平米的绿地规划,其中的1/10,即平米的绿地,供郭陶然的工作室进行设计、管理及物种引种的保育尝试和实践。

他们首先要做的是调整、移除原有的绿化,给此处的生态系统来一个大翻新;接着引入上海本土生物,通过模拟自然群落生态修复技术,营造一个接近上海本地生态的自然环境。

这对团队的修复技术是个考验。在这个名叫“宜嘉苑生态保育区”里,尽管引种的都是上海物种,但每种植物对土质和排水要求均不同。技术人员不仅得提前勘探,更需反复尝试。

保育区内有两个相邻的水洼,这两个微型水塘成了上海最小的饰纹姬蛙的产卵场所。清澈见底的池水里,蝌蚪四处游荡。比大拇指指节还小的饰纹姬蛙以水塘边细碎的石头作为掩体,注视着来往的行人。

偶有胡蜂停落在萝藦上,不远处就是它们的家。胡蜂是从四川北路的老弄堂中“解救”搬迁过来的。它们被发现时,屋主叫了准备对其捣毁。抢在消防员前,工作室成员救下了这窝小东西。

经过三年的努力,宜嘉苑生态保育区从繁芜丛杂的荒地,成功蜕变成集种乡土植物、种昆虫于一体的绿化示范地。扁锹甲等大型甲虫拖着黝黑的身子在枯木中缓慢爬行。市区极为罕见的碧凤蝶在竹叶花椒中翻飞,它们完美地避开了茎枝身上的锐刺,进行着“人生大事”——繁育。

▲宜嘉苑生态保育区前后对比

▲保育区引种和培育出的本土物种

保育区不仅为上海的本土生物提供栖息环境,更为工作室打造生态科普基地、开展自然教育创造了条件。越来越多的孩子来到了这里,在大自然中与动植物亲密接触。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植物的,我们怎么找不到?”在他们设计的“青蛙王子奇遇记”课程里,郭陶然正在黑夜中拿着手电筒,带着小朋友们观察两栖动物,一边介绍一边解答问题。

他们也把自然教育推广至成人,比如举办生态讲解员培训和自然观察达人训练营。不仅满足人们对生态修复的知识需求,更填补了相关企业的职业空缺。

生态稻田

这是一片位于上海闵行区浦江镇的平方米水稻田,是原先宜嘉苑生态保育区占地面积的两倍。借着SEE基金会的“劲草同行”项目的资助,郭陶然成功在年租下了它。

许多朋友听说后都感到疑惑:专注于城市生物多样性保护工作的城市荒野要转型做农业、卖大米了吗?

在郭陶然看来,水稻田是江南地区典型的人工湿地,承担着相应的生态功能,也是众多鱼类、两栖动物以及昆虫的栖息环境。因此,在城市生态保护的过程中,水稻田有着特殊而重要的价值。

▲生态稻田种植的“秋优金丰”

他要做的是,不能让水稻作为一物孤独地生长,而是要重建一个完整的生态链,其中应该有青蛙、有水草、有花,形成比较稳定的乡土生物群落。

首先要面对的是大量使用农药和化肥对稻田生物的威胁。本该披着绿衣鸣叫的本地无斑雨蛙几乎灭绝,水蕨也因除草剂和硬质化沟渠而日渐稀少。

为了重新唤回它们,技术人员对整片稻田进行整改。一是围绕水稻田挖掘水渠,起到生境带作用。二是减少水稻种植密度,降低病虫害带来的威胁,并给予其他生物充分发展的空间。

接着就是物种引入和保育工作了。环绕稻田的水渠表面长年泛着绿色,这都是浮萍、槐叶萍、金鱼藻、三白草等共同努力的功劳。虾虎、鳑鲏、圆尾斗鱼等原生鱼类等也陆续被放入,随着光来的方向,肆意游动。螺蛳、河蚌、黑壳虾等其他原生水生动物,恣意生长,生息繁衍。

▲无斑雨蛙、虾虎鱼、水蕨、龙舌草等物种成功引入及保育

还有不知名的紫瓣黄蕊小花在其间绽放。但它的名字却和花不沾关系,其学名为龙舌草,整个上海难觅踪影,郭陶然用了三年时间,成功繁育了它。

郭陶然团队依旧不忘兼顾稻田的本质。他们种植了颗粒饱满、富有嚼劲的“秋优金丰”,也栽培了口感粘糯、米香浓郁的“香血糯”。满足了农户和城市居民对于非转基因绿色农作物的需求,也使得上海本土栽种的水稻更富有竞争力。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年7月,位于浦江郊野公园西扩区的“城市荒野”乡土生态科普示范基地建立。这是闵行区首个以上海乡土生态为主题的生物多样性研究、教育基地。

基地入口颇有些“世外桃源”之感。一扇看起来古朴的木门掩映在“张牙舞爪”的树丛间,走进看到旁边树立着的导航图,才有种让人回到现实之感。

▲“城市荒野”乡土生态科普示范基地门口

作为上海乡土物种的集大成者,它综合了生态稻田和宜嘉苑生态保育区的修复成果,多方面对植物、昆虫、两栖爬行动物、鸟类和哺乳动物进行引种和保护。共保育上海乡土植物余种、乡土动物余种。年5月正式对外开放。

在这块土地上,郭陶然及其团队真正做到了之前所期望的引种保育、生态修复、自然教育三合一。通过生物适应性和入侵生物的处理,基地生态系统基本维系平衡状态。

综合土壤检测、物种调查和干扰因素的分析,占地平方米的基地被划分成七大区域,和谐错落地分布。“你没有遮了我的光,我也不用费力去抢”,植物都处在生长的“舒适区”,展现出郊野公园原本应具备的“野境”与生态服务功能。

惊蛰已至,树林下呈现一小片紫色的花海,那是刻叶紫堇的首次绽放。长萼堇菜与它交相辉映着,样貌似翩翩起舞的蝴蝶,停驻在绿色的茎秆上。黄鼬和华南兔等自由出没,给静绿增添动感。

▲乡土生态科普示范基地中的“林下阴生植物群落”

保护与恢复城市中严重受损的生态系统与生物多样性,或者说从生态系统角度去把握城市的生态修复,郭陶然的梦想正在照进现实。

巧合的是,去年11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鼓励和支持社会资本参与生态保护修复的意见》。在郭陶然看来,因为社会资本的加入,产业链必将形成,盈利自然到来。生态修复产业将催生大量就业岗位,并为城市绿化节省支出。

郭陶然决心要把城市荒野工作室一直做下去,不止局限于现在的18人团队。他正在做上海“生态廊道”项目研究,通过设置生物定位系统,试图构建整个长三角生物多样性“生态廊道”网络。

“生态廊道”并不是一条“道路”,而是为了满足动植物迁徙、扩散、交换需求而存在的自然空间。它或是城市中的一缕风,或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生物在城市中自由扩散,实现与人的每时每刻共存。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颇有些不可思议,但他笃定这种人与自然互惠式的治愈图景终将实现。正如郭陶然的公司取名“天渊”,取自《诗经》“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之句,意谓万物各得其所,自然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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